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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年来,每年两次,我回到湖北省荆门市(县),探望父母,和兄弟姊妹。上周四,我从香港飞到武汉天河机场。为了避开武汉的雾霾和交通堵塞,我下飞机以后,直奔250公里外的荆门。

沿途的高速公路修得真好!路的两边,绿树依依。晚稻,棉花和玉米都尚未收获,阳光下微风吹拂,美不胜收。我觉得这跟西班牙的北部农村,或者英国的乡下可以媲美。

去年底我到法国最南部的 Courchevel 滑雪,开车从法国的最北面,行程两天,很受刺激:沿途所见,我才知道什么叫美丽广袤的大平原。但是中国到处是房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平原,和良田?从法国回来,我乘高铁,从北京到广州,沿途虽然也有一些树,但是,你无法不做比较,无法不感到有点点自卑。咱们的树瘦小,稀疏,好像营养不良似的。人家的树,人家的森林茂密,茁壮。人家的河流满荡荡,咱们的河要么干涸,要么污染成了黑水。

我想,咱们中国如果只有两三亿人口,状况该是什么样呢?印度,巴基斯坦,尼日利亚跟咱们中国一样,到处人满为患。对自然的破坏也是同样触目惊心。青草来不及长大,土地来不及喘气。经济学家们奢谈"人口红利",其实是"人口灾难"。当我看到武汉市大学生招聘大会的拥挤和绝望时,我也绝望了。当我看到北京地铁的拥挤和喧闹,我胸闷难释。当我看到杭州西湖的游客摩肩接踵的图片时,我问自己,那叫游乐吗?

没错,人口老龄化是个大问题。但是,人满为患,污染,和生活质量下降不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吗?

我熟悉的荆门本来就是一个农业县。也许,政府觉得安排更多的官员位置不够,所以把它改为县级市,然后提拔为地级市,并且把下属的沙洋镇提拔为县。值得安慰的是,附近还有很多乡镇,以后都可以陆陆续续提拔为县甚至市。唯一的障碍是,农民(和小市民)已经不堪重负,养这么多官员,忍受这么多机构的监管,折磨和刁难,实在不容易。

八十年代,荆门县还属于荆州地区,政府把建制改了又改,我完全不认识了。荆州地区跟沙市市合并为荆沙市,几年后,又改回到荆州市。北边的襄樊市又改为襄阳市,如此等等。

一位老人跟我说,这些折腾都是为了让外人(特别是外国人)看不懂。还有一位老人说,都是为了刺激服务业的发展。"此话怎讲?" 他笑答,"比如,雕刻公章就是一门大生意!"

不知不觉,我的车到了应城。我在武汉读大学时(1979-83年),长途汽车都要在此停留吃饭。那时的停车场,商店和厕所之脏,难以形容。现在好多了。我和朋友坐下来吃顿自助午饭。几样湖北小炒,加上一大瓶燕京啤酒,两人买单共64元。经济实惠。

荆门这个小城市,九年前已经有了碧桂园的凤凰城。五年前,万达也在此开设城市综合体。可是,市民们基本都是农民刚刚转过来的,当然更习惯于露天的菜市场。我父母的房子大约120平方米。十年前买入时25万元成本。两年前,有好事的地产经纪说,50万元可以卖掉,赚一倍。最近,"市价"跌倒了40万元以下。新楼供应量太大。周围的楼盘我不敢去看,何必给自己额外的压抑呢?我姐姐在附近马良镇的三层小房子,二十多年前用十万元建成,现在"市价"总共还是十万元。房价二十多年不涨价,同时中国通胀肆虐,这也是奇迹。

我母亲告诉我,马良中学(我的母校)的领导刚刚来访过了。学校周围的土路长期失修。每次下雨,路上泥泞,学生们连跑步的地方都没有。他们问,我能否组织捐款,修路。这叫我怎么推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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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化桥

张化桥

1392篇文章 2年前更新

香港慢牛投资公司董事长。瑞士银行11年 (研究主管/投行副主管)。86-89年任职人行总行。五年(2001-05)"机构投资者"杂志评选的中国分析师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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