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爆发: 书评 “Capital: The Eruption of Deli”, Rana Dasgupta.
此书出版了中译本《资本之都:21世纪德里的美好与野蛮》。我4年前的书评在此。
2010年,印度首都新德里主办"英联邦运动会" , 耗资140亿美元,比预算高出40倍。这是一个惊人的贪污盗窃过程。组委会每次开会就像土匪分赃一样。
对运动员的饮食供应,组委会进行了全球招标。一家美国企业中标。组委会的主席要求10%提成(进贡)给他本人,遭到拒绝。主席不顾运动会日期逼近,坚持重新招标。结果还是这家企业中标。但是,报价更高了,因为餐饮设备的出租方不再愿意出租设备了,需要购买。而且把设备通过船运到新德里,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空运。又增加了很多费用。运动员住所尚未启用,已经出现漏雨,油漆脱落,故障,等。到处是豆腐渣工程。整个运动会尚未结束,很多设备已经被盗。厕纸的实际成本为每卷80美元。整个工程的采购没有一个中央数据库。
我刚读完的这本英文书,Capital: The Eruption of Delhi (首都新德里的爆发)实在让人压抑。作者 Rana Dasgupta 是印度人。早年,他的父亲逃难到英国,后来娶了英国老婆,并且当上了国会议员。他在英国出生,长大。2000年,他到新德里寻求个人发展。他说,以前,新德里居民喜欢朝向圣河(亚穆拉河),现在,因为人口爆炸,严重污染。这条河大家不敢再看,也不愿意提及。给祖先的供品,鲜花,等等,大家还在往里面丢,但是已经不再往河里看。
任何国家的首都,都不免是肮脏的政治交易的场所,官员们收取的贿赂太多,把钱放在哪里?房地产。其次,餐馆也是洗钱的好去处。所以,首都的房子(和食品)总是最贵的。外地的企业都喜欢设立"首都办事处"。
印度的贫富差距,也许比中国更加严重。贪污腐败是主因。最肥的贪官是将军们:他们用神秘和国家利益的借口买卖军火,并且在工程上贪污。第二位是海关和税务局的官员。
印度铁路局的一个高管承认,"至少80%的公务员贪污受贿。我不需要主动寻求贿赂。我只要把抽屉打开就行。"
印度人讲究精神文明,但是,对钱的追求绝不含糊。他们的第一要诀,第二要诀,和第三要诀都是"搞定"。他们跟百万和千万难民打交道的经验,使得他们在非洲的扩张远远超过中国人。印度人炫富绝非中国人那么含蓄。不过,印度人有共识:真正的富人都是政客,而不是福布斯的光荣榜。
当然,政界与企业的勾结使得事情更复杂了。商界大佬经常把内阁部长招来唤去,直接插手高官的任免。
每到晚上,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睡房:成千上万的难民睡在桥上,街边,山坡上,隧道下。到处挂着行李,塑料袋,剩下的食物。
跟中国人一样,印度人死要面子。印度人收购西方企业总是能够带来民族自豪感。媒体津津乐道。做殖民地的时间太长,印度人心理不平衡。在自卑感的下面隐藏者复仇心态。作者问一个印度巨富:
"你的梦想是什么?"
"今天,西方人主宰这个世界。我想把他们换成印度人。"
"印度人主宰的世界跟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会更好。... 不。也许一样!"
印度人的贫富差距还反映在一些细节上:初级文员也有保姆,和专职司机。停车困难?司机把车开走,你需要时他再回来。富人们一掷千金,但是拒绝把保姆40美元的月薪涨到60美元。中产阶级在一起聚会,居高临下,花大量时间抱怨保姆无能,司机混蛋。作者听了,总觉得保姆的主要工作是偷东西和惹雇主生气。"离谱:他们竟然还要工资?"
富人也是人。 也 有怜爱之心。不过,富人的怜爱之心往往释放在狗,或者其它宠物身上,虽然他们对雇员,和仆人从来就很残酷。
几十年前,这些中产阶级也都是外省来的难民,或者难民的后代。但是,他们已经完全高高在上。他们的繁荣是以新来的难民的持续苦难为基础的。
在新德里,几乎一半的人住在难民营或者未经许可的"临时"住所。"临时"可以长达几十年。等到人气聚集了,地产商就会贿赂官员们,把居民赶走。你不肯走?你会突然碰到"火灾",或者恐怖事件。示威者又会发现警察的枪弹无情。
回教,锡克教和印度教本是同根生,但是,愚昧无知和一系列历史事件导致了今天的相互仇恨。这可能是印度社会的癌症。1938年,缅甸从英国殖民统治下独立出来。1947年,印度也从英国殖民统治下独立,并分成印度和巴基斯坦。1971年,孟加拉国又从巴基斯坦独立。整个过程循着宗教这条线而进行,导致了巨大的难民潮,屠杀和仇恨。很多人责怪英国人管理不善和挑拨离间,但是作者并没有对英国 人 的处理过程给以炮火攻击,而是从南亚各地人民的愚昧和劣根性中找原因。当然,他也承认1947年的分离是个大错误。
作者把印度前首相,英迪拉-甘地夫人, 描绘成暴君。他的儿子 Rajiv 后来继任首相,也是同样的魔王。这两人先后被刺杀。在作者笔下,她的另一个儿子,Sanjay 更坏。他非常嫌弃印度人脏,和人口太多。他一度担任议员,后死于空难。
作者是这样描述他的:"... Sanjay. The first of Delhi's political bad boys, he was one of those dangerous patriots who love the idea of their country but hate its reality. He was plagued by nightmares of filthy, exponentially reproducing masses, and he longed to destroy, to root out, and to impose hygiene and order.(第330页)http://zhanghuaqiao.blog.caixin.com/archives/1414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