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以后，我的朋友将到某银行担任风控总监。他来电话说：“你发明的信贷过度的理论跟企业融资难的问题正相矛盾。”

 

我马上纠正他：信贷过度的理论不是我发明的。在八年以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有一篇很详细的论文，讲信贷过度和风险。我把这篇文章附上。在中国，信贷过度的问题比全世界任何国家、任何时期都更加严重。可是大家不承认。我只不过是第一个站出来说皇帝没穿衣服的老男人。

 

中国的经济相当于美国的60%的规模。我们的信贷余额相当于欧洲和美国之和。但这本身并不说明信贷过度。它只能说明我们比欧美的信贷市场更加“发达”。但你看我们的企业三角债，你看我们的信贷机构一个板块、又一个板块的被屠杀（融资担保、小贷、P2P、保理和下一轮的消费金融、小银行）。这才是信贷过度的象征。大量的企业借不到钱和借钱贵，可是你再增加两倍的信贷额，这个问题依然存在，而且会更加严重。为什么？人们拿到新钱之后，要么去花掉（消费），要么做愚蠢的投资。归还本息，就会越来越困难。他们会需要借更多的新债来还旧债。起初，他们的信贷需求是主动的，基于过分乐观的未来赚钱能力。逐渐地，他们的信贷需求就变成了被动的。

 

在中国，不还钱是一个比较普遍的事情，所以老赖和不负责任的人受到了鼓励，总有侥幸的心理。

 

如果我们把信贷总额再翻一番，因为风险溢价上升了，所以市场利率还会上升。即使是央行降低基准利率。当然，我反复强调，利率高低不是中国信贷市场的一个问题。利率再低，人们也还不起钱。因为你的钱用掉了，你上瘾了，你借债过度，你掉进了债务陷阱，你的企业做了愚蠢的投资。即使是负利率你也还不起。给你一笔五年期的贷款，利率为负10%。可是五年以后，你还得还90%的本金吧！你还不起。

 

这也是为什么第三世界国家二战以来，享受了这么多西方援助和国际组织的软贷款，一直还不起；

 

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的大学生贷款（年利率3%-5%）变成了一个如此巨大的灾难；

 

这也是为什么亚非拉大量的国家一直被普惠金融（实际的年化利率都在30%以上，甚至100%！）打趴在地下，爬不起来的原因。

 

但我坚信。中国政府过去70多年对所谓的援助机构、普惠机构NGO的排斥是正确的。因为这些机构实际上是高利贷陷阱和低利贷陷阱。中国本土的信贷机构也犯了大量的错误，可是我们的肉烂在了锅里，而且我们只胡闹了十年左右。损失相对可控，现在收手，此其时也！

 

Too Much Finance?

 

Jean-Louis Arcand, Enrico Berkes and Ugo Panizza。IMF working paper